隨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逐漸降落到地面上，蓋了厚厚的一層，卻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趨勢。這樣的大雪，嚴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了。

上一次，其實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時候。

很多學校因為市裏的大雪預警，下發了放假的通知。而紀律所在的的學校顯然是沒有這種打算。

很多人看著空間和朋友圈裏轉發的，假期在家裏，透過窗外看雪的照片咬牙切齒，不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在吐槽學校的“沒有人性”。

“這個時候竟然還讓我們上學！”

“是啊，唉，是不是只有我們學校上學了？”

只是，令紀律覺得松了一口氣的是，A市盡管下了這麽大的雪，溫度卻並沒有下降特別多。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初了。

嚴明也終於換上了厚一些的毛呢大衣而不是依舊□□地穿著風衣，紀律每天去嚴明辦公室裏取作業時，偷偷瞄著衣架的動作，自以為隱蔽，但是實際上每一次都沒有逃過嚴明的眼睛。

雖然很想看看紀律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忍不住跟自己提到註意保暖的問題，不過看他忍的這麽辛苦的樣子，嚴明還是換上了厚一些的衣服——即便這對於他來說其實沒有什麽改變。

他不怕冷，可是出了名的。

還沒有到學期末的時間，期中考試也沒有過去很久。以前的時候，讓男孩子喜歡而讓女孩子討厭的，體育課的時間也變成了大家放松的時刻。這讓這些度過高三的，終日面對試卷書本的學生們能夠很好的放松一下。

即便有的人這些時候也會選擇在教室裏做題，或是好好補個覺，更多人還是會和朋友一起，下樓在操場上逛幾圈，或者買點吃的，打打羽毛球，籃球什麽的。

又到了體育課的時間。

窗外的大雪即便是一直在打掃，這樣的速度也趕不上下雪的速度，每個班體育課的時間都變成了男生掃雪的時間。盡管如此，大家也不願意讓這寶貴的，每周兩次的，一共加起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被學校取消。

已經分配好了掃雪的工具，一群已經，或是快要成年的大男孩帶著笑容，像是比賽一樣地掃雪。而且嚴明還在陪著他們，和他們一起掃雪！

穿著黑色的呢子大衣的高挑身型即便是和藍白相間的，厚重的校服棉衣有些格格不入，不過還是融入到了他們之間。

嚴明拿著清雪的鏟子，像往常一樣，這個工作他們在學校裏，也算是做了快要三年，即便是只有每年冬天下雪的時間才需要他們，他們也算是比較熟練的。

而嚴明，大概是第一次做吧。紀律曾經聽過別的班的女生說，嚴明在來之前並不是在做著老師的工作，所以以前應該還是沒有機會自己掃雪的。不過這次看起來也並不像是個新手。因為很有力氣，又懂得逐漸調整方法的緣故，所以比其中的一些人幹的還要快。

有了嚴明的加入，再加上他們本來幹的很快，也可能是因為操場並不是特別大。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任務。

大概也是因為活動比較劇烈，紀律感覺自己出了一些汗，不過倒是十分開心。他在掃雪的時候還有偷偷看向嚴明負責的那個地方的方向，看到他即便是在做著掃雪的工作，仍然身姿挺拔，自有風度，心裏還有小小的感慨。

嚴明...果然是很厲害的人啊。

掃雪過後，就是紀律負責匯總和清點工具，之後把工具交還給後勤保障處。以前都是韓芳志陪著他去還工具，但是這次也不知道這個家夥浪到哪裏去了。紀律環視一周，仍然沒有看到韓芳志的身影。

大概...幹活餓了所以去買吃的了？

算了，還是自己去吧，大不了分兩次交回去，反正時間有的是。

他把工具分成兩堆，之後抱起其中一堆，回個頭就發現另一堆沒了蹤影。

“韓芳志？”

通常男生們這個時候都會去小賣部買些吃的犒勞自己，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來幫忙。

歪過腦袋的時候，一片黑色的衣角出現在他眼裏。

嚴明！

嚴明過來幫他！

心裏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隨即變成了微妙的甜甜的心情。不過仍然有一些不好意思。其實掃雪這件事本來就不用老師去做，更不用麻煩他來幫自己拿工具。

身為班長和課代表，一個最常和嚴明接觸並且去他辦公室的人知道，即便感覺上班主任，或者說老師沒有什麽太多工作，不過實際上，到了高三老師們就會一直開會，不知道為什麽，學校總是會下發一些奇奇怪怪的文件，還有因為一些根本沒有什麽的理由來開會。

比如。

關註學生的思想健康。

再比如。

給學生減負，減少他們的作業量。

...他覺得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而且平常還要準備教案，作業卷，考試題，再加上...總會看到嚴明處理一些，他知道的，和學校事情無關的文件。

大概學校裏的老師這個工作也只是他的工作之一。

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其實，只有教師的這個工作才是和自己有關系的。

對於嚴明來說，他的世界很大，可能學校，或者說A市在他的心裏也只是一個並不大的部分。學生們大概也只能是他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不管他們之間會不會一起創造很多美好的回憶。但是，對於紀律來說，嚴明所在的，這個世界，已經是他的世界的很大的一部分了。

不管怎麽樣，未來是會繼續在一起還是成為熟悉的陌生人，他都會珍而重之，把這段很美好的回憶放在心裏。

“老師...不用你來，我來就行。”

“沒關系。咱們兩個的話，一次就可以都送過去了。我剛才看到韓芳志，他和我說他要回教室拿手套，所以讓我來幫你。”

“大概韓芳志這回是終於找到勞力了。”

紀律調侃著，即便一向習慣於冷漠表情的臉龐並沒有什麽變化。大概不了解他的人會把他的這句話，結合沒有變化的表情當做諷刺，不過嚴明知道，這是一句實實在在的調侃。

或許還有一點小小的抱怨的成分存在。

知道了原來嚴明並不是直接過來，想要幫助他的，心裏...還是不免有一點失落的。

大概暗戀就是這樣吧。

無時無刻不抱有期望，因為對方的一舉一動，大概有的時候還會不免過度解讀。就像剛剛。

紀律垂下眼，抱著懷裏的掃雪工具向著後勤保障處的方向走去。

一下子沒了聲音，兩個人也都並不覺得尷尬，大概這就是無形的默契，兩個人不需要說什麽，不需要用語言直接的交流，即便還沒有達到一個眼神就能心領神會的地步，卻感覺，仿佛已經離這個目標並不是很遠。

“想不想吃點什麽，我請你吃？我還沒有去過咱們學校的小賣部呢。”

“...我沒什麽想吃的。”

紀律一直在向前走，並沒有回頭看著在他身後的嚴明。

“不過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就跟你一起去吧。”

這種“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的感覺，讓嚴明突然有一種，想要狠狠揉亂紀律的頭發，之後讓他不得不跟在自己身後去小賣部的沖動。

可惜兩個人現在都抱著掃雪的工具，工具畢竟很多，兩個人抱其實有一點勉強，不過仍然可以做到。所以嚴明，只能在腦子裏想想了。

後勤保障處的人沒有看見過嚴明，不過倒是因為紀律常常跟韓芳志一起過來的緣故，對他十分熟悉。

“誒？總跟你一起來，愛說話的那個小子呢？”

“哦，你說韓芳志啊。”

紀律把掃雪的工具整齊地放回原來的位置，“他去買吃的了。”

這話在嚴明的耳朵裏聽著，仿佛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不過看起來倒是什麽都沒有。

“嘖嘖嘖，真不夠意思。”

那人看樣子跟兩個人也都比較熟了，所以調侃著，“聽他總說讓你請他吃東西，這次可得讓他請回來了。”

紀律很淺很淺地笑了。

雖說是笑，不過其實“勾起嘴角”這個形容詞才更加恰當。

“有人說要請我吃東西了...至於韓芳志嘛...”紀律嘴角勾起的弧度，微不可查地大了一點。

之後雖然沒有說，不過那個最後的停頓就足以意味深長。

嚴明雖然沒有體會過紀律“教訓”別人是什麽樣子的，不過還是想要毫無同情心地吐槽一下對方。

兩個人都走出樓裏，向著對面樓，唯一一個小賣部在的位置走過去。

雖然嚴明說是沒有去過小賣部，不過總是可以看到。學校裏給老師們的福利很好，只要是在學校裏的時間，去教室食堂的話總是可以吃飯熱乎乎的飯菜，而且他們，也沒有什麽太多吃零食的愛好。

兩個人一邊走，也就一邊聊著在學校裏的一些話題，等到走到小賣部的時候，由於時間差的關系，之前蜂擁而入的，一班的掃雪的男生早都已經離開了。而本班的女生們也早都買完了東西。

所以裏面只有幾個別的班的，不認識他們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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